“真以为世子能来和你圆房?别管尚书府为什么让你陪嫁!来了侯府当妾,以后只能听夫人的!”
红烛轻晃,幔帐垂落,榻上龙凤被却换成了牡丹花的绣样,一根镶了金边的秤杆孤零零放在旁边的矮几上,两只白玉杯里的合卺酒早已冷了。
丫鬟采青将寝房木门关上,转身望向榻上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,高高在上地翻了个白眼。
“若不是你耍心机勾引世子,让他看了你的身子,一个庶出的丫头,还没资格陪着大小姐一起嫁过来!”
可榻上刚才还带着哭腔求她去请夫君的女子,此刻却突然静默了片刻。
而后,那娇弱的声音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嗓音:“我是庶出,那你又是什么东西?”
束雪容用纤长素手捏着盖头,直接从头上掀下去,随手丢去了床脚。
采青一愣。
女子面容姣好、精致漂亮,妆上得浅淡,却仍然能一眼透出艳色来,此时一双眸子盯着口出狂言的采青,冰冷得不像话。
惊愕片刻,她理直气壮地嚷了回去:“我在尚书府里可是伺候正房的!”
束雪容微微一笑,转了下手腕,站了起来。
她快步来到采青面前,扬手直接给了对方一个巴掌,随后又按住她的颈项。
采青面露惊恐。
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女,居然敢制得她动弹不得!
“一个下人也妄想越位?寻常的妾室可比不过媵妾,你猜猜三日后回门,父亲会不会给侯府一个面子?别忘了,你的身契还在尚书府。”
采青看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,心生惧意。
见威立得差不多,束雪容松开对方,捡起一旁鎏金脸盆里的帕子擦了擦手。
不论原主有多懦弱,现在她穿进来,这命就由她说了算。
书里的束雪容一直心悦男主谢照君,却因自己庶出的身份不敢表露,结果她的父亲因担心体弱的嫡女束凌双诞不下子嗣,逼着束雪容做了一出戏,和嫡出姐姐一起嫁了过去。
但束凌双不愿和人分享夫君,谢照君也因为被设计看光了束雪容对她诸多不喜,不到半年,她就被磋磨致死,一命呜呼。
束雪容将帕子丢回去,冷笑一声:“无声无息就死了的炮灰……当真是好样的。”
她才不会就这么死了!
书中描述,大禹朝民风开放,女子都可上街经商,只要她能想办法离开侯府,想做什么都成,但如今尚书府制着她要为侯府生下一儿半女,侯府也断然不会同意刚入门的侧室离府,还是需要长远谋算。
比如……先刷回在谢照君那里的印象分,把男人哄高兴了,多拿点金银,未来也有资本。
此时,地上的采青听见束雪容嘀咕,吓得魂飞魄散,以为无声无息要死了的人是自己。
她不敢再有脾气,扑通一声跪在束雪容面前:“奴婢知错!请小姐饶过奴婢,奴婢再也不敢了!”
束雪容扬起眉毛,瞥了她一眼。
这还差不多。
“起来吧。你既跟着我那便是我的人,若敢做吃里扒外的事情,谁都保不住你。但如果你听话,我从侯府得了好处,也有你一口肉吃。”
采青听不太懂束雪容在说什么,但也明白不能有二心这个道理,诚惶诚恐道:“是,是,奴婢晓得了。”
束雪容拔掉头顶的发簪,任凭一头青丝垂落:“世子若不来便先安歇吧,去备些热水。”
她展开喜被,眼见床褥上并没有桂圆红枣等寓意早生贵子的东西,心中也不意外。
束凌双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,刚嫁进门就来下马威,也是算到了谢照君今晚绝不可能来她这里。
不过左右也挠不到她的痒处。
净面换衣后,束雪容吹了喜烛,钻进被窝,被子带着淡淡的棉脂香,厚实又暖和,她两眼一闭,睡了过去。
天蒙蒙亮时,她被采青喊醒:“小姐,该起床敬茶了。”
被束雪容调教一番后,眼前的小丫鬟也学乖,将敬茶的服裳呈了上去:“奴婢已经让人去世子那边问该何时去敬茶了。”
束雪容揉着眼睛爬起来,坐到妆台前:“先替我描眉吧。”
“是。”
她睡了一夜,气色很好,眼里也颇有神采,只要化个淡妆即可。
洗漱穿衣后,被采青遣去打听消息的婢女急匆匆回来:“禀小姐,世子已经带着夫人去正厅敬茶了!”
采青脸色一变。
束雪容倒不急:“无妨,那我们现在过去。”
她故意看了采青一眼:“你心向着姐姐,她却把你丢给我,若我被世子厌弃,你能落到好?”
采青被她说得脸色难看,低下头,不敢言语。
……
在去往正厅的途中,束雪容已经想好了对策,刚踏进门,她便福身行礼:“拜见婆母。”
她余光扫过早已站在侯夫人面前的夫妻二人。
谢照君一身深蓝雁纹锦袍,身姿挺拔,与束凌双身上罗裙颜色花纹相同,论谁见了都要叹一声天作之合。
侯夫人江氏不悦地皱眉斥责:“都什么时辰了!嫁进侯府第一日就如此懒怠?”
束雪容低眉顺眼:“婆母教训得是,只是妾自小认床,昨夜翻来覆去,天快亮才睡下,这才起得晚了些。”
她抬起袖子抹泪,泪眼莹莹的模样看得身后采青震惊不已。
借着抹泪的工夫,束雪容悄悄瞥向谢照君。
他面容冷峻,俊朗五官上无半点笑意,只瞧了她一眼就回过头去,对她揽错的说辞没有半分动容。
江氏嗤了一句,不再理会束雪容,转而关切起束凌双来:“双儿昨夜睡得如何?身子可有哪里不爽利?”
束凌双羞涩一笑,低下头去:“托世子的福,昨夜妾睡得很安稳。”
一旁的谢照君皱了皱眉:“昨日大婚,她许是累着了,咳了半宿,今日敬了茶,我便带她回去歇息。”
束凌双脸色一僵,立刻往谢照君身上靠了靠,顺带瞥了眼老实安分的束雪容。
昨晚没执意让谢照君掀盖头,今日也没有闹出什么丑事,她倒是低估这个庶妹了。
束雪容面庞白皙莹润,根本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,束凌双想起自己厚厚一层铅粉也压不下的气色,有些妒恨地攥紧了五指。
江氏听二人未曾圆房,脸色沉了下来。